Mysta眼神飄移，乾巴巴地回：「現在或許不會吧。」

「以後也不會，不可能會。」

Vox作為最了解Mysta的人，他聽完便知道為何對方會有這樣的想法，也因此無法真正生氣起來。對於Mysta沒有得到足夠的安全感，導致他需要尋找退路才能安心這一點，他反而感到有點懊惱。

「如果你生氣的話，我就把這......」

「房間，你留著吧，Mysta。」Vox說，他看著Mysta小心翼翼地觀察自己的神情，心裡不免又有點沮喪。「我不會反對你的決定，但是你可能要重新規劃一下這間房間的用途，我不會讓你有機會用到它。」

Vox的反問無疑令Mysta緊張起來，兩人再次陷入沉默，Mysta斟酌著用字，半晌後只擠出了幾個字：「......那是你家。」

意識到話中的切割，Vox不悅地挑了挑眉，更加用力地箍緊懷裡的人，一字一字道：「那是我們的家。」

「現在或許是，但如果分手呢？」
「你想要分手？」Vox不可置信地拉高語調。
「我沒有！我的意思是、假設，我是說假設，我們吵架了而你要趕我出去，我總不可能一直住在旅館或是Shu家裡吧？我總要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

聽著Mysta著急的解釋，Vox心裡依然不可置信，他抓著Mysta的肩膀將他翻過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覺得我會把你趕出去？」

他想過Mysta留著這間房間的理由可能是比起他們共同居住的家，這裡確實離學校與打工地點比較近，加上Mysta偶爾會有直播遊戲的需求，這間房間的隔音設備被他精心設計過，或許對他來說難以割捨。

但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他又不會刻意阻止他或要求他一定得退掉這間房間。自交往以來，他自認他是個歡迎溝通商量的伴侶，只是Mysta顯然不是同樣類型的人。

但他不說，他又怎麼會理解。

Mysta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Vox摟著他，耐心地等待，過了幾分鐘，，Vox感受到懷裡的人身體僵了僵，Mysta彷彿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深吸一口氣：「我、我總要有地方可以去吧......」

「你怎麼會無處可去？」

本想著等Mysta醒來以後在詢問，但替Mysta換衣服時他顯然恢復了一點意識，那雙渙散的藍粉色眼眸逡巡了四周後略感訝異地眨了眨眼，接著在對上Vox的視線後立刻鴕鳥一般地閉上。

Vox心裡覺得好笑，走過去掐了掐他的臉頰：「醒了就去洗一洗。」

Mysta閉眼裝死。

Vox盯著動也不動的Mysta，意有所指地問：「還是要我幫你洗？」

這句話可謂相當有效果，Mysta一聽見馬上坐起身，接著便看見雙手環胸的Vox，顯然是要他給出一個解釋。Mysta眼神游移，心虛地打算從他身邊默默退場，卻被一把攬住倒回床上。

「留著這間房間的理由是什麼？」Vox直截了當地問。

Vox用Mysta口袋裡的鑰匙打開了這間幾年前他時常拜訪的小小租屋處。裡面擺設與他記憶中相差無幾。沙發上堆積著衣褲，有幾件他最近才在家裡尋覓卻始終找不到，現在則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Vox面無表情地背著呼呼大睡的Mysta巡視完小小的房間，還好這房間看起來並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跡象，他檢查了半天，大致上可以確認住在這裡的還是Mysta。

Mysta沒有退租嗎？Vox打開冰箱看見了一些開封過的食物，效期從古至今，大概Mysta偶爾會過來待一下子。

Vox實在百思不得其解，他有什麼理由不退租呢？既然不住在這裡，為什麼要花一筆租金留著這間房間？

Vox背著軟綿綿的Mysta，他們家離餐廳聚會的酒吧不遠，他便沒有開車，打算步行回家。卻沒料到Mysta半路醒過來，左顧右盼了一會後，高呼著：「不是往這裡走！」

Vox失笑道：「那麼你帶路吧。」

一路上Mysta都含糊不清地胡言亂語，但是每當他走錯一個路口，Mysta便能口齒清晰地指正他，眼見方向離他們的家越來越遠，Vox不由得確認道：「你確定往這裡走？我們是要回家的喔。」

「照我的話走...」Mysta的臉頰靠在Vox頭上，一副即將睡著的模樣。「快到了...」

事已至此，Vox倒想看看Mysta會引導他走到何處。隨著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Vox發覺他們走到了當時Mysta的租屋處。

見他神色如常，Vox也放下心來：「我以為你急著用錢是因為家裡出了狀況。」

Mysta沉默了幾秒，才回道：「不是那樣。」

Vox本以為這句話的下文會是Mysta解釋起他找第二份工作的原因，然而他並沒有提起，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後來某天夜裡，Vox接到來自Mysta的電話，電話那頭聲音吵雜，來電的人也並非Mysta，一個未聽過的聲音從那端傳了出來，問他：「請問你是Rias的男朋友嗎？他喝醉了，能請你帶他回家嗎？」

Vox知道今天是Mysta打工餐廳的聚會，也聽說了可能會喝酒，對此早有準備，當下便立即回應並出門，成功接到了醉醺醺的戀人。

既然他不想說，Vox也不好頻頻追問，只是再次重申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他都願意幫忙。他手頭也還有點閒錢，如果Mysta想要借他自認願意解囊。

不過Mysta如他預料中一般地婉拒。

半個月後，大概是調整了工作內容，Mysta留在家中的時間漸漸的增加，同居的情景也越來越符合當初Vox的想像。一起做家事、協力料理接著因為一點失誤搞砸了餐點以及半夜靠在一起觀看恐怖片使得兩人感情穩定地升溫，Vox也就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幾個月後，Mysta如他所說地辭掉了第二份工作。Vox合理推測他需要用錢的原因已經消失，小心翼翼地問：「你家最近還好嗎？」

Mysta不解：「我媽很好啊？」

Vox聽懂了卻也沒懂。他知道Mysta不是個願意同意住在他家白吃白喝的人，所以Vox早猜到他不會因此辭職。當然，他對此不意外也不會有異議。

他不懂的是為什麼Mysta還需要找第二份工作。

在餐廳工作的工資足以負擔Mysta現在的花費，同居以後他的開銷應該會變少，怎麼反而找了第二個工作？

他缺錢？為什麼？

Vox思來想去依舊摸不著頭緒，試著追問過幾次，Mysta的回答總是避重就輕，不過確實能推測出來他近期有急需用錢的地方。或許是察覺到了什麼，Mysta向他保證這麼高強度的工作不會是常態，大概幾個月...等存到足夠的錢以後，就會把第二份工作辭掉了。

Mysta有在打工Vox早就知道，他有學貸、房租以及自己的生活費要支付，失能的家庭無法給予他太多幫助，因此他也只能依靠自己。當時興起邀請Mysta同居的念頭也是因為這樣可以替他節省房租，在他的家裡吃飯也可以減少Mysta需要花費的伙食費，更重要的是還能改善他的生活條件。

因此，這個理由說服不了Vox。Vox不死心地問：「是餐廳最近人手不夠嗎？還是最近客人比較多？」

Mysta臉埋在棉被裡，昏昏欲睡，但還是給出了答案：「找了第二個工作...」

他說下課後要去一趟教授們的辦公室，Reimu原先不想理會，想了想又應道：「我跟你一起。」

黑髮青年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回應，表情帶著訝異，不過並沒有拒絕。Reimu想對方恐怕是誤以為她是去協助他說服Mysta Rias的，但她在心中默默搖頭——儘管他至今沒有找到指導教授是非常緊急的事情，以上學年的觀察來看，Mysta Rias的個性不像會收學生，為避免年輕的代理教授被她的好友軟磨硬泡，她覺得她有必要跟去觀察情況。

「看來那個人就是你。」Reimu皺著眉，試圖替他想出彌補的方案：「你詢問過助教了嗎？還是問問看Nina？她比較好說話應該願意多收一個學生......」

「我在想......」

黑髮青年手中的筆在行事曆上輕輕敲擊，筆尖在紙頁上滑動，Reimu依稀看見他畫了個圈，裡頭似乎有幾個字母，但是看不清楚。Reimu還在試圖辨識字跡的同時，又聽見黑髮青年喃喃自語：「代理教授應該也可以指導學生吧？」

這次Reimu完全聽懂了他話中之意。

「你要讓Mysta Rias當你的指導教授？但是他擅長的領域跟你完全不一樣吧？」

黑髮青年回以她一個微笑。

「不試試怎麼知道？」

黑髮青年聳聳肩：「Ike出國進修了，所以我的老師還空著。」

Reimu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盡可能壓低聲音回道：「系辦不是提醒過你了？Eveland教授今年本來就不收學生，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作為藝術學院裡炙手可熱的教授之一，Ike Eveland的指導名額向來是藝術生們趨之若鶩的目標。由於Ike Eveland教授的生涯規劃，在下個學期開始之前已不會在學校裡教課，也因此無法指導四年級學生的畢業展覽——早在上個學期結束前，院方就提醒過這件事。

黑髮青年托著下顎，沒有打算回應她的疑問，彷彿不關己事一般徐徐道：「Ike的名額下放到其他教授身上，我粗略算了一下，會多出一個學生沒有指導教授。」